铜锣湾老大

🐔

四时常相干

4000字影评 命题作文 对对子 搞伪大三角解读

大概写了四五个模版最后还是挑了这个

写爽了 不针对任何人 

(不控评 估计也没什么评)

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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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悄悄说个小秘密,机修部一把手四宫要先生曾经重度近视。

    要怪就怪发育得晚。工科大学生四宫凭本事和热忱每夜每夜的熬,熄灯后仍然学习到恨不得成为国家栋梁的地步。飞行器制造与维修技术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学科,一个字,难。奖学金没那么容易拿,但这么读下去起码挂科还不至于。按理来说,成年人并没有那么容易视力下降。四宫先生不知道怎么个情况大四还没毕业就成了个小四眼儿,从此被称为“命里带四的男人”。

    命里带不管什么东西,都挺可怕的。有时候四宫认命,天空桃子航空的春招人事部大概是他命运中最大的敌人。七年前的成濑和七年后的春田,他躺在床上大叹一口气,没一个省心的家伙。向其中一个他几乎倾注了所有爱意,把喜欢变成纵容和习惯,甚至在别人眼里像失去理智;那个人又被另一个勾了魂走,仿佛世间所有巧合和默契都在他们之间宣泄。现在最乱的来了:另一个人,认真起来简直不像他自己,泪眼汪汪跟他真情实感通篇大论地说非你不可。

    并且他现在好像有点动摇。

    总是在春天。四宫去做手术,摘掉厚重的眼镜片。春田提溜着大包小包安顿在隔壁。他规规矩矩的鞠躬打招呼,四宫能看到他头顶上乱糟糟的一个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画面定格下来是美的。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可以不带羞愧地说出来。美是迷恋的开始,爱一个人所需要的补给燃料则因人而异。这是两者之间几乎仅存的联系。他喜欢春田有时候的小孩子脾气,未经人事模样背后掩藏着他的细腻思维。

    所以在春天他任凭那些红色的,名为“暗恋”的种子在田里疯狂生长,又最终用概率论和卑微扼杀。

    总是在春天。

    四宫要慌慌张张跑进上岗培训教室的时候已经迟到了。调度台的乌丸前辈在讲台前面声情并茂,四宫松一口气擦擦眼镜。还好还好,机修部是最后一个讲。他环顾四周,发现只有第一排还空着一个座位,孤零零地像红海一样分开左右边两个人:今年对口入职的飞行员成濑竜和一位看起来挺随和可爱的女乘务。

    成濑这个人他比较熟。刚搬入集体宿舍没一个多月,虽然一副“千万不要接近我”的高冷脸但实际上对工作非常上心,最近还突然开始借他的机修书看。单就认真这一点,四宫仿佛看到一个更加饱含天分的自己。不过,有时候不近人情到出人意料的地步。

    四宫要身处第一排,对自己的视力非常有自信地摘下眼镜,放在小桌板上磕出微弱清脆的一声。成濑看看他,又看看眼镜,问他“不戴吗”。四宫摇头。

    “大家注意看这里。”

    后来成为金牌飞行员的成濑过分认真,一把抓过四宫要的眼镜戴上。四宫用模模糊糊的眼睛看他,好像看到冰山一样的未来同事罕见地向他一笑,“啊。”那个人仰仰头,似乎是要辩解的样子,刘海从右边滑下去。“我有一点点近视。”

 




    成濑发现自己很难解释为什么喜欢飞机。

    刚开始单纯是想逃离。他即将成人那一年的盛夏,梅雨季出乎意料的漫长。父亲在棉衣厂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又一次打了水漂,一家人借住在远房姨妈老家的旧房子里。房租占了成濑一天两份零工的大半,父亲只是斜着眼瞟他,慢悠悠再倒一杯米酒。母亲有时在隔音效果极差的房间外大哭不止,有时又以慈母的口气告诫孩子们要感恩。虽然大家心照不宣,姨妈不过是丢给他们一块破烂的遮羞布。夜晚山谷里的雨来势汹汹,无所事事的成濑躺在房间里看天花板渗出一条条黑色的印记。这个家和这所旧房一样,正在他身上刻下丑陋的影子。而他出生在这里,不得已要背着爱的名义跛行。

    一天中最好的时刻在于傍晚。离这不远是很久以前建立的小型民用机场,乘客和工作人员都少得可怜。每天傍晚五点零五分,一架A320飞机都会准时腾空飞往东京。起飞时,A320发出仪式感般的轰鸣,从成濑头顶呼啸而过。轰鸣声拖在飞机身后,有如漫长的休止符。成濑觉得那一瞬间能够超越现实和命运,好像他跟随着飞机一同上升,越过大山然后逃离。

    他们本该拥有的命运,现在只在母亲的嘴巴里苟延残喘。银座永远亮着灯的玻璃橱窗,篠崎河堤上的焰火,曾经朝气蓬勃的父亲,提着手提包做早班列车去上班,临走前亲吻妻子睡颜的父亲。

    母亲从来不对比。她从来不说,你看现在,我们的生活一团糟。父亲没过多久就消失了,听说是和另外一个女人。成濑突然间足够成熟,明白他们的家想要回到之前的模样大约真是很难了。

    逃走就好了。不止一次成濑对自己这么说。

    但这么做的话,不就又成为第二个父亲了吗。

    A320仍然每天傍晚准时起飞,成濑第一次萌生想要近距离观察飞机的想法。彼时他刚从餐厅下班,缓缓地向家的方向骑自行车。还剩十五分钟。他脑海里突然蹦出来引擎轰鸣声谱成的交响乐,声势浩大又威严。“我一点都不想继续这种生活了”,是那股力量拽着他飞奔。

    还剩最后一个转弯,成濑全速进发,突然一个蓝色工作服的身影从侧面窜出来。

    四宫要从没应付过转弯不让直行还气鼓鼓成河豚样子的小孩。他堪堪过完27年人生,听从分配刚在市郊的小机场毕业实习一个月。因为常搬家,他入学比同龄人晚,为了融入群体在外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朋友刚刚为了躲他连人带车摔在泥地上,手红红的擦破了一点点。四宫摸摸工作服口袋,正好还有一片创口贴,给他贴的时候仍然是一副气炸了的臭脸。

    只能顺着毛撸,不好意思呀,要不请你喝酒吧。一天中唯一一班飞机就在此刻腾空而起,略过他们头顶。男孩抬起头来,刘海下面一双斑比似的眼睛目视着飞机离去的方向,似乎神色稍微温和了一点点。不能算太愉悦的眼神从碎乱的刘海下面投射过来,钉在他脸上。   

    我还没满20岁。小朋友说,但如果什么地方都可以的话,我能去那家我一直很想去的洋食屋吗?

    终于回话了。四宫要松口气,赶紧顺着往下说,“好啊好啊。是商业街的那一家吗?”

    斑比点点头,一瞬间气愤的表情都消失不见了,变成非常单纯的期待。四宫反而感受到给小孩送糖的怪叔叔的负罪感。

    “我之前看过报道,他们家的自制白汁是主打。”年轻的整备士没话找话,“你…喜欢吃白汁的…奶油炖菜或者意面吗…奶油焗菜呢?”

 



 

    对应时节,天空桃子航空开始供应栗子风味咖啡了。说实话新商品让春田很是苦恼,要背下栗子的英语单词,还要拟新的欢迎词,用礼貌的语气告诉乘客上帝里面用的是糖浆,根本没有颗粒的栗子。

    “那可就没什么意思了。”此时他面前的女孩子语气礼貌里带着趾高气扬,春田暗自叫苦。这种客人最难办了。

    “咖啡用的是胶囊,牛奶用的是植脂末,现在栗子咖啡里面连栗子都没有。我们可是为了您的秋季新品才选择桃子航空。”

   “真的非常抱歉。”服务业基本功:不论缘由的诚挚道歉和微笑。女乘客一脸失望,左手食指在蜜糖色发丝上不停打着卷,旁边同行的似乎是她男朋友,正小心翼翼地安慰。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让春田想到成濑。虽然他们同处于一架飞机上,但总感觉非常遥远。成濑几乎不怎么用广播,飞行途中总是板着脸。他要应对的颠簸是真正物理意义上的,而不是春田脑袋里乱糟糟的东西,或者是女乘客对咖啡杯里面没有栗子的不满情绪。当飞行员已经足够难了,在不是飞行员的生活里成濑还过的像个毫无自理能力的三岁小孩。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就去睡觉,永远拒绝胡萝卜。如果春田像之前一样根本不了解成濑,他简直不敢想象他是怎么活过双亲毒打到30岁的。这男人根本没有而立之年的自觉。

    春田同样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什么契机让他把这种对成濑的情感解释成爱。似乎是想当然。对于成濑的关注,这种特别的疗愈的欲望归结为爱情。后来他干脆放弃思考,也许就像喜欢边缘不平整的纸张,缺了红色的相纸一样。他的喜欢完全属于他自己,根本没有思考理由或者告诉别人的必要。

    但为什么总觉得成濑好远。

    阿四。对他也很好,有时候过于好了。住在集体宿舍里,融入却毫不费力。春田虽然常常被人说迟钝,但无论如何旁观者清。他知道那些暗流。也是这些汹涌在人心里的东西让他有点失去自信了。

    “他呀。”如果不是实在很在意,春田也不会在聚会上说漏嘴,让发小从手机里面扣出一点点信息来。现在女孩们绕着他坐,都想看看掰弯曾经的第一直男春田的飞行员到底有多帅。

    离他最近的女孩子在那张照片上划来划去,又时不时看看他。“你们俩挺配的。”她最后非常满意地下结论。

    “是吗,”春田双手捧着啤酒杯笑起来,“谢谢啦。”

    前方后圆坟,没有胡萝卜的奶油焗菜,驾驶舱的风景,心心念念的尼罗河三角洲。难以理解的东西太多了,多到不敢自称相配。多到自己开始反思,到底喜欢他什么呢。然后又想到阿四,愧疚和不甘在心里混成黑漆漆的东西。喜欢阿四。只是什么时候像他一样懂成濑就好了。

 

 

    冬天教会我们不要一条路走到黑。

    对于多数生物来说,寒冷是很难熬的。于是他们进化出不同的应对方式,棕熊开始冬眠,乔木开始落叶,松鼠往家里不断地送粮食。

   “所以成濑,你可以把阿四想成一只熊。”春田在他旁边半是调笑地安慰,“他只是太习惯冬眠时候安全的自己了。”

   “他刚刚吼我了。”

   “好巧。他也吼我了。阿四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成濑抽抽鼻子,双臂抱住膝盖,从儿童游乐设施的洞口观察春田。春田也疑惑地盯着他看,半晌突然轻轻“啊”了一声。

    “阿四...他是误会了吗?”

    “与其说是误会,”成濑放下手臂,“不如说他猜中了事实,但又在逃避。以耍帅的名义玩什么成全游戏,自作主张。”

    “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春田微微背向成濑小声吐槽。

    “不知道。反正我是失败了。”成濑双手抹脸,往后躺在滑梯顶端。

    “你这样会着凉吧。”

    “好烦啊。”

     春田的手放在他头部右侧不过几公分的地方,成濑思考了一会要不要握住,或者问他那个经典的问题:我到底哪里好?

     明明哪里都是缺点。挑食。共情能力奇差无比。人际关系随便。被指出来的优点大多数在于脸蛋。但这种优点是会随着时间褪色的。成濑不希望任何一个喜欢上他的人对他的这个优点过于重视。

     当然他并不觉得春田是这样的人。成濑自嘲,他竟然在向情敌寻找安慰。不过后来成濑就想到春田也是受他情敌之托来安抚自己的。一切早就乱了套。春田总是像一团刚在太阳底下晒过的棉被一样裹在身上,暖和和的。待他很好,有时候过于好了。

     所以成濑想好了要放他走。

     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他值得更好的。成濑自觉尚不能算在黑暗里沉沦长眠的颓唐一代,但谁又不贪恋阳光呢。四宫不一样,他是池子里怎么捞都易碎的月亮。那片光亮早就在成濑心里留下印记。把春田的温柔作为四宫的替代品莫过于慢性毒药。

     因为他不是他。

    “好啦。”春田戳戳成濑的脸,“回去了。外面怪冷的。”  

    “谢谢你,好的。”成濑坐起来,调整两人距离到令人舒适的程度,然后非常诚挚地回复。春田眨眨眼睛。

 

 


    总是在春天。

    四宫仍然会想到春田。当他问成濑自己到底好在哪里的时候,他的声音几乎和四宫的重叠。同作为回答人,成濑却显得极其坦诚,铺开了像一张白纸等待书写。四宫要从那一刻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样的直率。正相反,他一贯温和的性格似乎极其期待着这种和春田完全不一样的赤诚打动自己。所以在倒数日他任凭成濑在一片昏暗的古坟里寻他的手握住,直到完全走出来才放开。他确实是怕黑。

    春田有时候和成濑一起上下班。通勤电车上总聊一些和工作无关的事情,春田抱怨原机长黑泽管他太严,成濑会碎碎念四宫对那些鸡毛蒜皮的强迫式追求。那时候春田来了一句,“要是我们在一起呢。”

    成濑看着春田把目光放远再收回来,停在机场线一尘不染的白漆椅子上。

   “诶。开玩笑的啦。”春田用胳膊撞撞成濑。“说来也真有你的。要不是你拒绝我,我可能永远都碰不到黑泽这么懂我的人啦。”

    原本根本不会想到和黑泽机长的可能性。说实话抱着试试的心态相处几日后,突然发现两个人的共通点这么多,喜欢做同样的事情,为了同样的目标努力着,互相敬佩与关心。这算是爱吧?

    爱到底是什么呢?春田皱着眉头思考起来。

    成濑最近安排到的都是夜班飞机,回航的时候正值日出。每次差不多到那个时候,他暗戳戳地就开始期待。从飞机上看日夜更替是很不一样的一件事。无论地面晴雨,太阳总会准时从薄云做的被子里探出一个角来,夜开始害羞,迸发出花青和赭石的颜色来。云反倒显得黑了。

    这个时候他会希望有一束阳光,它能够透过那些缝隙,躲过云层的反射到达地面,穿过他房间的百 叶窗,轻轻柔柔地,降落在他熟睡的恋人脸上。

     他和他一样,早餐是坚定的米饭派拥护者。

     他有可能会上班迟到,然后摸着后脑勺说是因为没有人叫他。“你不在嘛。”

     爱在生活碎屑里流动,在那些正午里和阳光一起燃烧,直到最肮脏的午夜都亮如白昼。

     日夜永流转,四时常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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