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湾老大

🐔

【四成/四春】海边的艾琳瑞格比

天雷警告⚠️ 人鱼paro 

冲不动了 放下来留个念想

all四(?)但私心会偏四成多一点

感谢 @蛙 老 板 哒 给的人鱼paro脑洞 特别感谢 @一桶粥 的提议修改与鼓励 粥粥是我的快乐之光

食用愉快



十八岁第二天的黎明,我钓到一只人鱼。

说是钓,不妨说是它撞到的我。岩礁面向海潮冲击的一侧,浮动着一具模糊的半裸人体。在刚从黑暗里挣脱的一丝阳光下,那“人”的头发蜷曲着,呈现炽热的橘红色,如何都使人惊异吧。海潮波动之间我看到它的下半身,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墨绿色的鳞片从腰身向下延展,间或锋利地闪着光,原本是双脚的地方有一对宽厚的尾鳍。

十八岁的第二天,也是我独自出海的第一天。连斜投式都做得马马虎虎的我仅凭己力,是绝不可能钓到如此庞然大物的。我把它安置在船上能找到最大的玻璃鱼缸里,急急忙忙往回赶。

这种怪事,还是问问四宫哥比较好。从爸爸的爸爸开始,四宫哥一家就在这片海域生活,靠海吃海,直到掌握这片海域的经济命脉。由于和四宫家世交,我的家人也都在四宫渔业承担各种各样的工作。托大海的福,时至今日也算衣食无忧。

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孩子。工作后因为家里排行老四,大家都叫我“阿四”。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四宫哥笑着揉了揉我的小脑壳。“好巧哦,我们都是四字辈的了。”我从前辈那里听说,四宫哥年轻的时候,也被“阿四”“阿四”一声声地叫。和敬仰了很多年的兄长共用一个名字,这让我既激动又羞愧。

我的“狮子丸”号还得感谢四宫哥,这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谁知道第二天就发生这种事。

没有惯例的调笑,四宫哥听到的这件事的时候冷静得过分。他细长的眉毛皱在了一起,两只手环抱在胸前,这是他思考的标志。一时间谁也没说话,我只盯着他眉心的川字看。

“带我去狮子丸号上看看。”片刻,他口干舌燥般地说。

果然我还是个毛头小子。四宫哥在海上这么多年,什么都见过。我打心眼里佩服他的镇定,领着他往船上走。

人鱼还在那里,似乎稍微清醒了一些,尾鳍缓缓地拍着水,很满足的样子。我一瞧自己的午饭盒,发现他把我便当里的海带和青花鱼块给挑走了。

四宫哥仍然抱着双臂。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和人鱼之间的空气暧昧,好像两者本就熟识。我突然觉得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四宫哥,那我先…”

“春田在哪里。”

四宫哥用低沉的声音发问的时候,即便确实如村庄里女人们称赞的一般性感,也带有一丝无法抗拒的侵略性。

人鱼把双臂架在玻璃鱼缸壁上,仍然不紧不慢地拍打着水花,眼神慢悠悠地转向四宫。它从水缸中站起来,鳞片离开水面的同时迅速脱落,取而代之的是双腿。它颈下有三条浅红的细线,随着呼吸慢慢扩张又收缩。我几乎看的入了迷。

“你见不到他了。”

 

 

鱼离开水会死。

四宫哥见到他的人鱼,也是在十八岁。夜钓。近海灯塔发出微弱的波段状光芒,那条人鱼的鳞片折射着蓝色棱光。似乎并不惊讶自己被发现。

人鱼说他叫春田。极其好养活,给他什么都吃。除了颈上三条细线标明了他的身份,几乎和人类男性并无二样。

还是该怪命运造化弄人。春田在四宫最初的印象里就像他的弟弟。喜欢裹着厚厚的棉衣看他做菜,喜欢用软软的头发去蹭他的下颌。当他发现自己对弟弟一般的春田有非分之想的时候,羞耻感遍布他全身的细胞。春田足够勇敢,也足够心灵相通。是他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人鱼一离开水便幻化出双足,但并不持久。淡水能够让周身保持水分,但海才样是人鱼生活的真实环境。四宫只能每周陪他去泡海水浴。刚开始交往的几周里,他极害怕春田趁着在海里的时间溜走。他讨厌自己这种控制欲,同时又患得患失地怕着。

春田懂他。他把自己的手安安稳稳地放在四宫的手里,一点点在海里下沉。最后他露出一个小脑袋,有点憨憨地笑起来。

“看,我不会溜走的。”

四宫哥在四十一岁的时候有过一场大病。也正好在那一年,春田突然不见了。

“你见不到他了。”现在眼前陌生的人鱼懒洋洋地说。

 

 

我喜欢他。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的双腿并不真实,尤其当你看过很多次鱼鳞和皮肤的转变之后。但他是我,在这样一个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去的小渔村里,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我突然这么想。

我的人鱼说他叫成濑。讨厌胡萝卜,喜欢渔村商店里的速冻奶油炖菜。

我也讨厌胡萝卜。但胡萝卜是人类补充营养必备的食材。就算是人鱼,也需要补充维生素呀。成濑虽然嘟嘟囔囔地,但还是顺从地听完我磕绊的解释,并拒绝了我试图诱导他吃胡萝卜的举动。

被捡到后,成濑蒙蒙不乐了几天。我要放他走,他反而不乐意似的赖在家里。真不知道他想干些什么。

“你和他,不要靠太近比较好。”四宫只是这么说。

成濑有一天突然跟我说起话来。

“其实我很羡慕你们这些人,”他抱紧手里的沙发枕,好像在宣誓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春田也好,四宫也罢。他们是真心喜欢过什么人的。”

“你没有吗。”我用陈述语句发问。他低下头。

可能太过冷淡了。我连忙再加了一句,“你会有喜欢的人的。”

成濑猛一抬头,“可以是你吗。”

 

 

人鱼罕见地一下子哭出来。四宫跟着慌了,手足无措地躺在床上,像僵硬的浮木。

春田抽了一下鼻子,说他要走了。

春田说离开是为了他好。

四宫惊异地发觉他自己才是一条鱼。春田对他来说就像水,温柔地包裹住他,蒙住它的眼睛,好叫他别怕。他第一次忘记为未来殚精竭虑,脱开那些自出生就加在他身上的束缚。春田接下来说的话四宫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觉得他好像在很远的地方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听到什么类似命运,诅咒的东西。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他根本不想相信。

春田攥着他的手。四宫觉得自己失去周身的力气。海水一点点的涌上来。

——春——田。三个音节卡在他的喉咙里,他还不想哭。

反正,他是不得不离开了。

春田用手臂环住他,很久才松开。抽离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脖子上多了什么东西。是一片小小的鳞片,穿在渔线编成的颈绳里。

春田哭着笑了,眉心红红的。“祝你早日康复。”

人鱼离开的那个冬天格外冷,但四宫却觉得自己好的很快,虽然恢复之后到底要做些什么他已经几乎完全忘了。

不能说是忘了。那些希望清单里春田占的比例太重,以至于离开他之后的四宫手足无措。无论是黑夜还是白天,那片海都显得平静异常。四宫突然意识到春田说的是真的。

他不再回来了。

也就是在那个冬天,我从大学毕业回到老家,和所有人一样成为了四宫渔业的一员。

 

 

最近做什么事都很累。

四宫哥突然给我放了两周的假。我回家的时候成濑正在浇花。软管里的水溅到他的腰部,那些迷人的墨绿色花纹,我看到突然感觉很安心。

“好累啊。”我从背后环过去,嘟嘟囔囔地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撒过娇了,突然感觉自己退化成婴儿一般软嘟嘟的小东西,非常非常渴望融化在怀抱里。

成濑没有笑。谢天谢地,他也没有拒绝我的拥抱。相反,他皱起眉头来。

“讲故事吗。”

“不哦。”

“呐,我问你。”我一时兴起,“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为什么你说四宫哥见不到春田了?”

“他把身上最坚硬的一片鳞送给四宫。这对我们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不仅仅是文化上的,也有生理上的意义。”

“阿四对他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

“他也这样称呼吗?‘阿四’?”

“对。”

“真巧。像你叫我一样。”

“记住了。”他在我怀里突然转过身来,睁圆了眼睛,“人鱼的鳞片是很重要的。对于你它是一种灵验的守护符,能像传说中一样帮你逃脱一切厄运。但如果我们失去了最坚硬的那一片…族群不会接纳残缺的个体,我们也会因为感染和各种原因的脆弱而面临死亡。”

春田。我想起四宫哥严肃而带有忧伤的神情。四宫哥知道吗?

“所以,”成濑努了努嘴,“我是不会把鳞片交给任何人的。这种蠢事…不做最好。”

“对对,不能给哦。”我笑着揉揉成濑的头发。果然还是小孩子。即使这样,我也控制不了我喜欢他的程度。

 

 

 

甲板上是渔村夏天特有的风,甜的腻人。四宫哥眯起眼睛盯着海潮,好像什么东西会从里面冒出来。一层层海浪义无反顾地撞向岸边的礁石,碎成苍白的花。他突然开口:“有的时候,我真嫉妒你。”

我感到慌张,同时受宠若惊。

“能够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爱意。能够有很多年生命来拼搏,反悔,和喜欢的人一起平平淡淡地度过。能够不担心后果。”

“你让我想起年轻的自己。”

我没说话,但我知道自己也有担心。在想象里我和四宫哥的脸重叠在一起,我们惧怕的是同一个后果。真实的爱人幻化成清晨海里的白色泡沫。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阿四。四宫。渔村里的男男女女。

我们本质上是一体的,我想对四宫哥这么说。四十一岁的阿四,还是十八岁的四宫哥,在面对爱的时候都是下意识地义无反顾。一个渔民的自觉就在于无论多么贪眠,都会在黑夜里准时醒来。爱情和生计一样,都是口头上抛之即去,但我们实际上永远无法停止追求的东西。

去县图书馆的事情,我没有告诉成濑。县志里有的是那些被公认为一派胡言的传说和诅咒命运。成濑的到来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曾经拥有的世界观。

很多书里面配着丑陋的人鱼插图,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忍住不拍照分享。终于在一个狭长的地方,我找到了人鱼的诅咒。

人鱼是会侵吞阳气的生物。如果和人鱼共处一室时间过长,人的精神和身体都会有所损伤,尤甚者会思维退化或是重病缠身。

还是该怪命运造化弄人。我完全接受了成濑的存在,现在却要看着自己争取的幸福缓慢坍塌,像小时候,海潮一点点侵蚀掉我最满意的沙滩城堡。

 

 

成濑是我见过哭起来最好看的人。

我希望他永远不要离开我。

但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是为你好。

我好生气。

命运,团团转的命运呀。

 

 

三月初,海边还是很冷。成濑一件件地脱掉自己的衣服。

气氛肃穆得像场仪式。我在自私地把他占为己有的六个月后,终于走到还归大海的一步。

我说不出自己是难过还是麻木。只是沉默着,但一点也不想哭。

成濑忽然很用力地抱住我。我们的泪水混在一起。他与水融为一体的时间很短暂,但我清晰地看到他的头发仍然在初阳下燃烧般地闪烁。

我迟滞地行注目礼,看他消失在初阳橘红色的倒影里,突然感觉到胸口口袋里多出的重量。那是一片坚硬的片状物,压得我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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